L‘eduspectre

    后面沈铨又说了什么,陆冉耳膜嗡嗡响,都听不到了。

    她太诧异,以致于忘记了通话目的——时隔三天,领导给她透气说辞职没有问题,她接到消息第一时间就给他打电话,准备告诉他,他们不用分开。

    她在床上枯坐一个小时,脑子全是懵的,踩着拖鞋去浴室洗脸,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。打开灯,镜子映出一张苍白无血sE的脸。两只眼睛迟钝地转了一周,身旁是她贴的蓝白sE新瓷砖,买的牙刷牙膏,毛巾刷子,沐浴露洗发水香薰JiNg油,还有海边捡来的小贝壳……

    他不要这栋房子了吗?

    他不要跟他一起打拼的兄弟了吗?

    他说他不要星舟了,就像星舟出事那天,她跑去还他衬衫,他敲着键盘喝咖啡,头也不抬地说:“我不要了。”

    轻描淡写,毫无留恋。

    就像抛弃一件没有价值的废品。

    沈铨是什么人?陆冉曾以为自己看得很清楚。

    星舟的四个工厂不是假的,办公室堆满文件的桌面不是假的,他生病时家里退烧药和咖啡混杂的气味不是假的,姆布尔开满鲜花的免费学校不是假的。她Ai的是站在台上说“一个人要实现自己的梦想,也应当能承载他人梦想”的沈铨,是凌晨四点开车去圣路易、站在烈日下苦等三小时见客户的沈铨,是那个一诺千金、不惜以身犯险去马里为他人讨回公道的沈铨。他有一腔孤勇,满心热忱,永远不被这个世界消磨棱角,他最终能让他的小星球在宇宙中闪闪发光。她是那么相信,所以选择陪在他身边,和他一起见证。

    但他刚才对她说的话,不也是真真切切的吗?

    他竟然要先一步离开这片土地,他说父亲给他安排了职位,他要去当光宙未来的董事长。他喊沈培“爸”,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这样称呼过,他还要求她支持。陆冉几乎以为电话那头是个陌生人。她认识的沈铨不是现在这样的,他绝不会醉心于权势、为此不惜抛弃辛苦耕耘的成果和朋友。

    沈铨怎么了?

    陆冉呆呆地看着窗外一片浓黑。灯塔的光线移过来,刺得她缩进被子里。

    她学不会怀疑沈铨,他不屑说谎,从没有骗过她,说过的每个字都是真的。

    可他为什么会这样做?是因为父命吗?还是,因为贺泉茵?

    这个念头乍起,她甩了甩脑袋,把那个名字丢掉。震惊、失望、苦涩、酸痛种种负面情绪b得她无处可逃,堵在x口,乱成一团,她喘不过气。这段日子她压力太大,太累,将近有一周,她处于崩溃的边缘,无法冷静思考。

    沈铨是压Si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    陆冉自嘲地苦笑,现在跟他说自己放弃回国留在S国,已经没有意义了。他做出的决定,哪次因为别人一句话而改变?况且又不是他强按着她的头,b她离职,她能怨谁?只能怪自己莽撞天真。

    手指不小心碰到应用程序,语音留言在偌大的房间里回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