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了一会儿,刘奶娘出来,说:“我家小姐请周奶娘进来,剩下的其他人,就请见谅吧,这屋子又小,可比不上陆府的宽阔敞亮,所以不能接待这么多人了。”

    今日天气很热,虽然只是四月末,但外面的阳光已照得人晕眩。

    程玉婉命令奶娘玩这样一手,其他的人都被晾在外面,便是对先前孙奶娘无礼的惩罚。

    大家都心里明白,所以剩下的人都不满意地盯着孙奶娘。

    孙奶娘哪里不懂这个道理,但现在她又能说些什么。老太太明摆着是想用程玉婉,怪就只能怪她以前太过尊大,想着对方无家世依靠好欺负,便忘了上下尊卑。

    更重要的是,从前在陆府时,程玉婉一向柔弱可欺,如今,她被赶出府上,怎会变得硬气起来?

    这样想着,孙奶娘更加恨程玉婉了。要不是程玉婉在摆架子,她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一步呢?

    而周奶娘,他们明明一起来为老太太办事,凭什么周奶娘进了屋子就在里面坐着,看着她被程玉婉为难住,竟连一个字也不说。

    这件事,她越想越烦,看见看守在外廊下的奶娘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走着,时不时地闹出一点声音。

    屋内,又是另一种情景。

    因为庄上有冰窖,屋内提早放上了冰盆,周奶娘被青翠迎了进去,感到一阵清凉,整个人都精神抖擞。

    抬起头来,只见程玉婉坐在桌旁,手里拿着一本书,缓缓地翻开,周奶娘急忙上前行礼。

    程玉婉听到声音头也不抬,冷冷的说:“周奶娘免礼吧,您可是太太身边的红人,办事一向妥帖,我这晚辈可不敢轻易受奶娘的礼。绿翠,快扶奶娘坐。”

    程玉婉说着,放下手中的书本,微微侧着身子看了看坐下后神情恭敬的周奶娘。

    周奶娘对上她的视线,急忙开口说:“少夫人在庄上静养,我们这些下人本不该来搅扰。只是眼看着就要少爷忌日了,太太想起少爷心里难受得紧,这几天食不下咽。这才叫奴婢来,想把少夫人接回府去。”

    程玉婉闻言挑了挑眉,虽然早就从奶娘带回来的消息里猜出了一些,但这样的话听了还是真的令人心寒。

    惟恐那陆太太见到她,怕是就更寝食难安了吧?

    心里冷笑,却不曾显露出来,转移话题道:“听周奶娘说话,和其他婆子不同,可是识字读书过?”

    “小时候,跟太太认得几个字而已,没想竟得到少夫人的夸奖。”周奶娘恭恭敬敬地说,碰巧外面传来一声咳嗽,程玉婉听在耳里也不烦,继续称赞道,“怪不得风度和外面的孙奶娘有天壤之别。”

    “少夫人过奖,我也不过是太太身边的一个婆子,哪里有‘风度’的说法呢?”周奶娘虽然这样说着,脸上却多了几分欣慰。

    即使是不受重视的少夫人,但被人夸耀,尤其是与地位和自己相似的人对比夸耀,仍是让她心里高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