唯一还有理智的钟长卿,连着向吴大人磕了几个头:“大人,家弟和家母只是忧心小民的安危才会胡言乱语,还请大人赦免他们的罪责。弑父之事乃小民一人所为,小民愿一人承担,恳请大人明察!”

    他趴伏在地,显得卑不足道。身后观望的百姓对他指指点点,恨不得除之而后快。

    “肃静!”吴大人一拍惊堂木,便开始了宣判,“犯人钟大郎杀害李四一案,有其母与众邻里的口供,有沾满李四血迹的树枝作为凶器,人证物证俱在,虽有其弟自述,却因证据不足不可取信。故,本官在此宣判,钟大郎弑杀其父罪大恶极,乃是不忠不孝之大罪,必要重惩以儆效尤,按照辰国律令,判以斩首之刑。”

    说完,他扔下了执令木牌:“来人,将犯人压入大牢,秋后问斩!”

    四周的官兵围了上来。

    “不准过来!谁都不准过来!”钟长儆冲过去抱住了钟长卿,向着众人怒吼。

    吴大人一皱眉,“愣着干嘛,把人拖走!”

    吴大人一声令下,官兵不得不从,但只要他们一靠近钟长儆,就会被这个十几岁的孩子以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,手脚并用,仿佛一头野兽,谁上前都会被他咬上好几口。

    “二弟!二弟!你冷静一些!”钟长卿跪在他的身后,攀着他的肩膀摇晃着他的身体,“你不要这样!”

    “哥,我不会让你死的!”钟长儆护在他的身前,向着吴大人和在场的所有看客怒吼,“凭什么我们要替那个人渣去死,凭什么!?”

    “李四虽不是你二人身生之父,对你们尚且有养育之恩,你们不知恩图报,反而弑父行凶,本官若饶了你们,岂不是给天下百姓看笑话?”

    “哈哈哈哈,哈哈哈哈……”钟长儆忽然大笑起来,“你说恩情?哈哈哈,说弑父?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
    他癫狂了笑了一阵,笑容忽而凝住了。他的眼神冰冷如剑,直直插在吴大人视野之中。

    “我的命,是我生父给我的。我的饭,是我兄长一粒粒辛苦换来的。李四从未生我养我一分一毫,对我何来恩情?他卖子求生,食子苟命,纵使有恩,我们早都已经偿清了,为何还要忍受他对我们的打骂?就因为他年老几十岁,空占一个老子的名头,我们做儿子的就得任打任骂不还手?反抗便是不忠不孝?”

    吴大人没有料到一介乡野之子,竟然能说出这般骇人的话,赶忙催促官兵:“此子大闹公堂,辱骂县官,你们还不将他拿下!”说完,又扔下一块执令令牌。

    唰唰唰——官兵们纷纷拔刀,开始向钟长儆靠近。

    钟长儆双眼红得似乎在滴血,口中还在说道:“凭什么?凭什么!他的命是命,我们的命就不是命?这难道就是天下之公,孝义之道?我不服!他不配为人父,他不配我哥替他偿命!”

    最后一声沙哑的嘶吼,换来的却是一阵朝着他袭去的银光。

    钟长儆抱着钟长卿,缓缓闭上了眼睛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,哥……”钟长儆噙着泪,向钟长卿道歉。既然他救不了他,那便一起死吧。

    钟长卿却是淡然一笑,伸手抚上他的后脑,轻轻拍打,以示安慰,也将他反手搂在肩上。